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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三十章 吃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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踏古兀自氣沖沖的在前面走著。

玉虛山常年被豐盈的仙靈之氣所包裹,甚少被風雨所造訪,常年風和日麗,倒是個令人心曠神怡的好地方。但今日卻是個不同尋常的日子,也不知怎的,黑壓壓的烏雲竟當頭綿延了數百裏,而極目遠眺玉虛山腳下那處,早已經似從天河直潑下傾盆的水來,委實叫人心情壓抑。

踏古這廂趴在案邊,吹著夜裏涼涼的空氣。她望著遠處灰突突的一片,不由重重的嘆出一口氣,嘆完後又有些猶疑,也不曉得自己這口氣,究竟是在嘆什麽。

總之,是心情不太好。

卻也難怪,她這段日子以來過得都不太順暢,心情不好也實屬理所應當,嘆幾口氣而已,也不會有人同她計較什麽。

想到這一層,她便豁出去膽子,接著又嘆了一聲。略定了定之後,才起身關了窗門,轉而向自己的床鋪摸索去。

今夜莫黷依舊沒有同她睡,晚飯的時候她沒有去,莫黷自己走了,想是那會兒與佚慈碰了面,晚間便也同他一起睡了吧。

白止師兄是個厚道的人,招待她們招待的委實體面,踏古分的這個屋子不單大,就連屋裏的床鋪也是寬敞的床鋪。從前莫黷擠著同她一齊睡時,也沒覺得什麽,可如今她自己獨占一張床,竟覺著床太大,被窩太涼,竟有些空落落的。

人就是這樣,從前沒有過某樣事物時,覺得無所謂,可有可無。但一旦擁有了,就會深深的依賴上,再也無法容忍自己失去。

就如同她從前素來孤身一人,獨來獨往,不曉得親情,愛情,友情,到底是個什麽味道。但當時她雖然過得落魄,活的卻很驕傲,她覺得這些個虛無縹緲的東西,對她來說毫無用處,她自己一個人也能過好,是以向來都不甚在意。

直到來了這個世界以後,她莫名其妙的有了朋友,有了喜歡的人,有了沒有血緣關系卻勝似親人的人在身邊。

她開始覺得生活前所未有的生動充盈了些,她依賴這些人的陪伴,依賴他們所寄予自己的溫暖,以至於自己越陷越深,到最後,竟是一個人也不願放棄,一個人也不願放手。

大家都是她重要的人,她受不了其中任何一個的離開,更受不了其中任何一個受到傷害。

所以她現在好難過,這份難過十分深刻,自南海那日就始終纏繞著她,日日夜夜折磨著她,讓她覺得甚至是呼吸都難免的有些疼痛。

可她能怎麽辦?有的人已經離開了,還是她眼睜睜看著離開的。而她的力量,難道就只有這麽一點點嗎?她真的,再沒有一次勇氣來承受同樣的事情發生了。

這夜,她輾轉反側了許久,才沈沈睡去。中途她做了一個夢,夢裏她與金發碧眼的他坐在青丘前的桃花樹下,有花瓣朔朔飄落,砸在他們兩個人身上,她回頭瞧他時,他正拿著其中一朵仔細的嗅著香氣,那神態,是前所未有的輕松。

古人不是有過這樣一首詩嗎?

去年今日此門中,人面桃花相映紅。人面不知何處去,桃花依舊笑春風。

踏古想,聞鳳離開是追隨聞絕而去的,也不知道後來,他到底有沒有追上他,他們在那個世界有沒有遇到家人,有沒有毫無遺憾的生活在一起。

但無論如何,她都希望,到最後的最後,他是快樂的。

花塢之中,一片靜謐,而玉虛山下遠處的觀玉鎮,似乎恰恰與它相反。

狂風呼嘯,大雨肆虐,欲壓下來的烏雲中,滾滾雷光在閃爍,這閃爍極不尋常,竟隱約泛著紅色,有一股詭異嗜血的味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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經過一場大雨的洗禮,空氣變得格外清新。這日踏古不同往常的起了個大早,許是受到了這環境的影響,竟也覺得心情舒暢了不少。

她簡單的收拾了一番,便跑到花塢門口等候,果然沒等多久,她就看見一個白衣飄飄,衣裳如練的人影,懷裏抱著白絨絨的莫黷,正緩緩的向大門這邊走來。

她方才在心裏算了算,佚慈平時就起得早,這個時候,差不多也就出來了吧,果真被她猜中了。

昨日她們回來時,佚慈同她講了許多,似於情話無異。今日再想起來,心裏竟不由泛起小女兒的嬌羞來。到這個檔口,她居然還不好意思了。

眼看著佚慈就要繞過花叢走過來了,她立馬便閃到門後。心想,一會見了面,要怎麽同他打個招呼呢?

“嘿!佚慈,早啊!”

不行不行,這是不是略顯的有些剽悍。

“誒?你也起來了?”

說的好像她把早起當家常便飯似的。

“額,你昨晚睡得如何啊?”

也不行,她問這莫名其妙的做什麽,好像是沒話找話,勉強的很。

可是這樣也不成,那樣也不中,一會就要見到他人了,她該怎麽與他邂這個逅呢?

難不成她是老了嗎?竟會因為幾句情話和覆合的關系擾的,連見面打招呼都不好意思了,真是有病的很。

她思前想後,驀地有些惱火,覺得也是夠了。她向來是不拘小節的,今日卻怎地這般墨跡了?這根本就不是她行事作風啊。算了算了,她猛地搖頭,還是一會見機行事吧,左右她十分機靈。

思及至此,她終於決定直面問題,只是還未及回頭,就聽見身後驀地傳來一聲,“你今日怎地起的這麽早?昨夜睡好了嗎?”

踏古身形驀地一僵,這溫潤的聲音正是佚慈的,想來他卻是先她一步看到她了。

是以她只得慢慢吞吞的回身,訕訕道:“還好,昨夜睡得很踏實。也可能是因為太踏實了,今早就睡不著了。”

她盡量的在擺出一副自然的神色動作來,想讓佚慈不瞧出什麽端倪,哪成想才一回過頭時,自己臉上佯裝的淡定,便有些維持不住了。

織夢站在佚慈身旁笑的星光燦爛,“早啊,踏古姐姐。”

踏古一口拔涼拔涼的空氣猛的抽到肺子裏,她勉勉強強的點了點頭,笑的甚假,“早啊~”

織夢見她好似有那麽點不太開心,便趁機繼續道:“你今日怎麽起的這樣早?每天我和佚慈哥哥路過這裏時,你都好似還沒有睡醒呢。”

她和,佚慈?

踏古怔了怔,難不成,她每天都同佚慈同時起床,一起散步,一起吃飯?

她瞬間恍然,她竟給忘了,在她與佚慈僵持這段時間,織夢與他的關系非同一般。她先前沒見到便也沒想過這些事情。如今她們兩個剛覆合,卻被她給知道了這樣的事,這一時間,她心裏竟有些酸酸的。

她沒甚精神的點了點頭,小聲道:“是啊,今次是個例外,以後一定晚起....”

說完這句話,她心裏便不太舒服,準備丟下他們兩個人,自己先走,去吃飯或是找秦昊都好,總之是不想看見他兩個了。

見她作勢就要走,佚慈立馬便拉住她,不懷好意的笑道:“誒?娘子怎麽都不等為夫一下,這就要走嗎?”

踏古心中有氣,娘子娘子,她算哪門子娘子?大早上竟然就讓她撞見他們兩個走的這麽近,他真的記得她是他娘子?

雖然說,她這麽想,也有些無理取鬧,畢竟有些事情是無法避免的,但她就是生氣,且火氣不小。

她甩了甩佚慈握著她的手,嘴上雖不說什麽,但意圖已經很明顯了,就是讓他松開。

可佚慈也是個固執的人,絲毫沒有要松手的意思。

他覺著踏古這氣生的委實隨意,也沒有個忒大的理由,看來他以後的日子,還是得精密計算著過,才行啊。

眼角餘光不經意掃見織夢正站在一旁笑,那笑容頗為不懷好意。

佚慈一楞,隨後不由冷笑,回身佯裝驚訝的道:“你嫂子有起床氣,脾氣大了點,你不要見怪。”,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嫂子叫兩人都是一呆。

踏古呆,是沒料到佚慈竟會讓織夢如此稱呼自己。而織夢呆,卻是因為這句立場堅定的話,而隱隱有些傷心。

這什麽意思,就是確定了他兩個人的關系,確定了其他人根本沒有機會嗎?

佚慈的話似沒說完,裝模作樣繼續道:“可是,原來竟然每天早上你都會在這裏見到我嗎?我還以為只有今天。”,他笑了笑有些嗔怪,“見了我就和我打招呼啊,我都不知道你在,怠慢了不是?”

織夢猛地瞪大了眼睛。他說這話....

怎麽可能,她每天都走在他身後,他怎麽會沒有發現,難不成只是因為今日說了話而平時沒說嗎?那這也太目中無人了些,他竟從來不把她放在眼裏嗎?

她抿了抿嘴,委實有些氣惱,本想說些什麽來表達一下她的委屈。奈何踏古這廂想要離去,走的急,於是佚慈便也追隨著離開了。

他臨走時還不忘對織夢歉然的笑了笑,那表情,就似因為自家人的一個錯,而對外人表示抱歉的模樣如出一轍。

織夢呆呆的站在原地,心瞬間涼了一半,她為這昨日突然間的變故,而覺得心塞。

這麽久,她苦苦經營維持了這麽久的一份感情,竟要這樣就毀於一旦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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